童年往事(游泳-接童年往事六)-酒城在线
童年往事(游泳-接童年往事六) 
楼主2021-12-13 21:45:57 495 游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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久久盼望的暑假到了,我是要到乡下去度过的,是我大姑家,我家柤上是地主,解放后乡下就只有她孤身一人,寄居于亲戚家的杂屋,是间有十来平米的小屋子,在外面搭了个小小的茅屋当是厨房了。那里是个叫“上新学堂”的大宅子,住了好多人家。我家厨房的窗就正对着宅院的大坝,窗口位置摆了饭桌,有一次,正吃着饭,突然桌子上方有茅草掉下来,抬头一看,一条三尺长的菜花蛇正缠绕在茅屋的竹架上,我们吓得丢下饭碗就跑开了,隔壁的大孩子拿来竹夹把蛇抓走,我们了才定下心来吃饭。每到吃饭,窗外总要围上五六个孩子,津津有味的看着我们吃,就是那个馋啊!“大老子”每月有父亲两元钱补贴家用,虽说是地主(受管制),但生活比普通农民要好过一点,有时她会拿出一点吃的分给那些孩子,在当地人缘好没有受到多少冲击。我也结识了几个好朋友,一到暑假大家都盼着我来。每到晚上,院坝里都是各家的孩子,大家点上用陈艾捆成的蚊香,这香有一米多长手臂粗大,点上两三根,蚊虫都不敢进前了。摆上一米多直径竹编的大萝框,两三个小朋友挤在一起,望着满天的繁星,天南地北的海吹起来。夏日的夜晚,在喧嚣中显得格外宁静,蟋蟀唧!唧!纺织娘吱!吱!在鸣虫的交响乐中睡的特别沉,突然!鸡凄惨的叫声划破了长夜的宁静,大家一翻身跃起来,大声吆喝着,喔呵!喔呵!,是黄鼠狼偷鸡来了,幸好起的快,鸡还好的!那年夏天,刚收完麦子,家家都有了一点吃的,小伙伴杨友泉是个孤儿,只有两弟兄相依为命。我在他家看他煎麦粑做午饭,那是小麦用石磨磨成的面粉,粗糙得能看见黄黄的麸皮,先用水把面调和放点点盐,把锅烧辣,再用麦草捆成的草团(就像现在洗锅的钢丝球)在锅底搽上几下(家里没油),用木飘把和好的面舀到锅里,麦粑有小孩巴掌大,一会翻起煎另一面,两面干干的,焦黄焦黄,居然不生锅。第一个麦粑是我先吃,(当然我也不好意思多吃),多少年过去了,那麦粑的香味还在我的心中。
午饭过后一般都会去游泳,我家是在坡上,坡下是一条弯曲的小河,上面有一座石板桥,中间有四条石头砌筑桥墩,每个桥墩上都雕刻有石龙,张目吐舌形态各异,桥面是用巨大的石板两两拼成的,有两米来宽,端头就压在龙身上,桥墩上龙就只剩下龙头和龙尾了,那座桥叫“通达桥”就是要四通八达的意思,要再往上走一里地就是“中心场”了,每到赶集都是人山人海,连路都走不通。桥的上游有个河湾叫“鬼打湾”离家最近水较浅,最深处有一米多点,我站起来还能露出半个头来。下游隔半里地还有一个沱叫“挑水沱”水较深些,沱边有个大石包,小孩子游泳后都喜欢在那里晒太阳。我是初学一般都到“鬼打湾”小伙伴都顺着我。午后的太阳把大地烤得滚烫滚烫的,四处都热气腾腾,下得山来,小道左边有一段缓缓的坡通到小河里,河的两岸长满了“西凤竹”,边坡上铺就了地瓜藤,一走进河道里,那些青翠竹叶遮天蔽日的,马上就感觉到凉爽了。天很久没下雨,河水已近干枯,河道中只有涓涓的细水还在流淌,大片大片的沙滩露了出来,沙滩上有许多动物的脚印,有人说是青蛙,有人说是团鱼的,据说沿着团鱼脚印去找寻,在脚印消失的地方,那货就藏在沙下面了。我们每次都要去挖,东一个坑西一个坑的,却从来也没有抓到过。再往前走不远处是一汪水潭,那就是“鬼打湾”,雨久不下潭水还算清澈。我们几个小伙伴一般都是悄悄的涉水到深处,并排着张开双臂,蹲在水里整齐的扑向河滩,要到岸边时两手向中间快速合拢,身体贴着沙,往前一拥抱一般都有鱼被抓到的!。山区的孩子没有到过大江大河,游泳的本领除了“狗刨”就是“棒棒水”,会游的还能一头扎进水里去,憋上一两分钟呢。“狗刨”就是像狗游泳那样,前爪一刨一刨的,学了两天居然就能浮起来,再加上“棒棒水”两只脚不停拍上拍下的击打水面,打得水花乱溅,嘭!嘭!的响,不几天真的就学会了。学会了简单的“狗刨”那浅浅的“鬼打湾”就没意思了,哪怕再远点也要到“挑水沱”玩。挑水沱两岸陡峭,水有一人多深,那块大石包就耸立在岸边,足足有半间堂屋大,高出河面两三尺,上面被孩子们爬得光溜溜的。小孩子都爱从石包上一个猛子扎到河里去,我们最常见的游戏就是潜水,划定开始的地方,一个一个的潜下去,看谁潜的更远,有时我们几个人一起憋气,头淹没到水里,看谁能坚持到最后。河边的竹林被水冲刷,却仍然顽强挺立着,根在陡岸边盘根错节的,水下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洞穴,夏天特别凉爽,许多鱼会躲藏在里面。我们总会潜下水去,巡查那些洞口,一只手封住,另一只手往里面摸,再把鱼一个个的掏出来。记得有一次,抓的鱼太多,两手都拿不了,我连嘴里都衔了一条大鱼呢!最惊险的一次,在摸鱼的过程中,突然看见竹兜里有一条黝黑的大蛇,身子隐在洞里头贴着水面,我离得近却没有发现,差点就碰着了呢!那蛇望着我,吐着信子,吓得我魂飞魄散!小伙伴们听到我的惊叫声,都游过来看了看说:“乌梢蛇没毒!别怕!不动它不会咬人的!”我一个城里人,哪里见过这种阵仗,半天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。从那以后一说到摸鱼,我就自有几分胆怯。
时间过的真快,也就到“立秋”了,大人们说:“秋水洗不得了,洗了要生病”。可我们哪管这些,照洗不误!水里滚,太阳嗮!满身都变得黝黑,水淋到身上也是滴水不沾。一个·个都变成了小铁塔。古人常说:“秋水赛伏水”。接连几场爆雨,水把小沟大溪都填满了,小河水位高涨奔流喘急,水面漂浮着竹子和树叶,危险!不能再游泳了,正好我们就可以去逮鱼,坡下都是“正沟田”一下雨,水量很大,上一块田的水要排到下一块,一块接一块然后排到河里去,那水哗!哗!的响,水柱有木桶粗,我们把竹编的背篓放在水柱下面,半天的时间就能接到三五斤鱼呢,还有泥鳅,只要有水漫过的地方,那泥鳅到处都是,抓也抓不尽,泥鳅没人爱吃,都是拿来喂猫,喂鸡的。雨停了两天,田里排水少了,我们就会去摸那些水口下的田氹,大雨过后,那些氹被水冲的很大,有大腿深,氹边的稻子都被水冲得倒伏了,我们脱了裤子下去摸鱼,有些田氹大,鱼跑得快不容易抓往,我们把水搅浑,鱼受不了就会浮起来露出水面呼吸,那时一抓一个准。有时还会遇到大货,有一两斤的鲤鱼呢。大多数的鱼都是鲫鱼,小鱼有“烧火佬”(斗鱼),“菜板鱼”(鰟鮍),这两种鱼都是稀有的观赏鱼,现在田里很难见到但那时却很多,只有小孩子爱玩,大人们并不稀罕,鱼小不能吃,一般都会扔了。天气凉爽时大家会邀约一起到竹林里捉“笋子虫”,这种虫子都长在慈竹林里,一般2-3公分大小,红棕色,有着大象一样的长鼻子(那是它的口器),间或会看见竹笋上有两三只爬来爬去,有的还两两背在一起。只要把竹笋轻轻一摇,那虫子就会掉下来装死,手要快,马上抓住它,不然就飞掉了。捉笋蛆就容易多了,这是“笋子虫”的幼虫,只要看见竹笋顶端是焉的,瓣倒下来,笋蛆就在断的地方,一般有十几条,乳白色的足有3公分长,笋子虫我们用滚热的柴灰在火膛里煨熟,扒去外壳翅膀和腿再去掉尾部,就可以吃了,笋蛆可是最好吃的,滴上2-3滴油,在锅内慢慢烘烤,再撒些盐,那虫子乳黄香脆可口,吃上几条那可解馋哪!
“立秋”过后天依然很热,晚上总算可以感觉到一丝丝凉意,田里的稻子快熟了,稻穗沉甸甸的弯下了腰,满目都是金黄。这个时候的鳝鱼特别肥美,大家总爱去捉鳝鱼,用根一米来长的“硬头黄”竹,一破两块,每块中间适当削平在火上烤,让中段软化,趁热向内弯曲使两头合在一起,放水里冷却后将前端削尖,两付夹子就成了。
晚上我们沿着弧形的田埂,左手拿蔑条扎成的火把,另一手拿着竹夹,大家仔细搜寻稻田边每一丛秧兜,每一小片水面,每一个洞口。我拿鱼篓跟在最后面。鳝鱼一到晚上就要出洞来乘凉,懒懒的趟在秧兜从中,也有的从洞中探出半个身子来,火把照着它一动也不动,待到被夹住立即翻滚腾挪,但挣扎也是徒劳的了。走过了几多田坎,鱼篓也快满了,有好几斤呢!。“大姑”可是个·烹饪的好手,那时家里缺油,煎鱼有几滴油放就算不错了,鱼到她手里却总会弄出美味来,夜已经很深,填饱了肚子,大家满意地抹着嘴,高兴的各自散去。
暑假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,长江的洪水渐渐的退去,东门口的月台又现出来了,水退下距月台有一人多高,那里是泸州的“三码头”,月台是码头向江中伸出的一个半圆形台子,码头的石梯排列在月台两边,有两三米宽。一般人们都从左边走下台阶,沿着搭上浮桥的跳板上船,三码头的船是开上游“宜宾”方向,下游"二码头"的船是开往“重庆”。那些船是以前“民生”公司的老铁船,后来归重庆轮船公司了。记得有“民生”“民治”“民表”等。水退过后路上,码头上堆积了很厚的淤泥和沙子,清理完码头每年都会在路边堆成一个不小的沙山,朋友“拐子”的家就在沙山上,那是用烂船板,黄竹支撑搭建起来的屋子,顶部用竹杆绑在柱上,再用船上丢弃旧帆布,油纸盖个顶子,压上些烂砖头,风一吹帆布和纸就会飘起来,呼!呼!的响,几块木板钉成的门,用铁丝栓着就是他的家了,这个窝棚总共有几平米吧,地处在码头高处非常显眼。“拐子”是我的好朋友,要大我两三岁是个孩子头,游泳特别的棒,他喜欢在月台上跳水,大多跳“飞燕式”,人急跑到月台边,跳起来展开双臂,像燕子展翅一样,随即两手合一双腿并拢头朝下,嗖的一下子栽到水里去,大家都很羡慕。这是个高难动作我学不好,每次跳下去都是前胸着水,皮都摔红了只有跳“冰棍”。这姿势不用学,只要手脚并拢,像棍子一样直直的跳下去,那也挺好玩的。
东门口的上游就是“竹架子”岸边有两个做竹制品的“合作社”每到夏天,上游“大渡口”“江安”等地的竹子都要扎排,从长江顺流放到泸州来,每个徘要比学校的教室大些,竹子层层叠叠把河边都塞满了,那里可是小孩子特别喜欢玩水的地方,竹排之间总有大大小小的空隙,小的有几平米,大的有两间屋子大,空挡里江水比较平静,有2-3米深。我们都喜欢在那里游泳,那时到江里游泳的人,不管大人和小孩,都会脱个精光,赤条条的跳到水里。游累了就趴在竹排边上休息,长江里的水夏天也是冰凉的,老人们常说,那是雪山上的冰化的水,游不了多久,就会口皮乌黑冷得全身发抖。大家爬上来,在竹排上晒太阳。有一回晒暖和了,我从竹排上一下跃到河里去,那里河水较深,水没过头顶,我脚一蹬手往上浮,一般很快就会露出头来,这次不知怎么搞的,头顶碰上了竹排,一瞬间叫我不知所措,心里慌了起来(扎到竹排下面可是要命的)。这时有人抓住了我的头发,把我的头从排下拉了出来,我睁开眼看见拐子和同学王信伦对我着哈哈大笑呢。那天的事我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。
东门口的下游,有一个迴水沱,不知谁起了个大地名叫“迴龙湾”哪里水面较开阔,近岸河面平静,外面都停靠有大木船,岸到船的位置有三十来米,再往外河水就踹急起来,一般人都不敢到船外去游泳。到这里游的人都有两把水了,拐子和我常来,我水性不好多是他保护我。一般我们都是在靠近岸边的地方,从上游到下,一段有二三十米,到点了就爬上岸走到上头又游下来。有一次拐子向外游到木船舵上去了,哪里水流很急,我试着从上段游过去,水流越来越快,游到一半时,我感觉到要被水冲下去,抓不到舵了,下面还有许多船。心里一慌掉头往回游,本来好好的一心慌手脚都乱了。这时拐子喊了起来:“别慌!别慌!推仰刨”。仰泳会节省很多力气,特别慌乱的时候,会使人平静。我推着仰刨拐子游过来护着我,安全回到了岸边。读初中后学校住校了,我和拐子就少有了联系,文革中听人说他修“川铁”去了,从此再无音讯。有一首歌的歌词:“少年时代的朋友啊不知在哪里。。。。。。”。
三十岁以后就少下河游泳了,七十岁的我每晚会在长江边上跑步,当看见那些游泳的人,心中就会浮现以前江边的情景。多少年过去,修了滨江路“竹架子”,”迴龙湾“都不复在了(变成了飞机坝),“东门口”也不是原来的样子,儿时的一切只存在于记忆中,江还是那条江,只有“回龙湾”坡上的那棵大树仍然在哪里(滨江路人行道上,叫不出树名),那是我记忆中长江边唯一的幸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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